达洛维夫人的花瓶🌸

栖居余量→铜仁钕的尊严价比千金;
2024年开孤独万岁;
别叫我梦女,看不惯请拉黑。子博升级来的。

栖居10|DRRR|折原临也BG

TIPS

折原临也x原创女主。长篇双支线完结。

2013年旧作重修。


-栖居-


Period.10 一期一会

六年前,四月,东池袋四丁目公寓内。

岫野椋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出神。她单纯地发呆,直到透过窗户洒进房间的光从灰白变成了浅金,才如梦初醒般打了个哈欠。她瞥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然后慢吞吞地下床,趿拉着拖鞋拖沓着步子走进盥洗室洗漱。十分钟后回到房间,她看起来精神了一些。打开衣柜找出昨晚就熨平烫好的学生制服扔到床上,岫野椋摸索着一粒粒解去棉睡衣的扣子,姣好的身体曲线在穿衣镜中暴露无遗。当然也不是所有细节都会被镜子映照出来,比如说她后腰上一处像是长期被什么物件硌住而留下的浅色痕迹以及右手手掌某些特定部位上覆盖的茧层。

岫野椋穿戴整齐后走出了房间,拐角外是一方八叠大小的起居室,不算宽敞,但布置得很温馨;穿过起居室,她来到餐桌前坐下,向餐桌对面的女人轻声道:“早安,妈妈。”

“早安,椋子。”

她的名字自然是椋而不是椋子,可是岫野知和子一直固执地叫她“椋子”,认为这样比较可爱——即便知和子从未明说,但岫野椋稍微思考了一下就猜到了其中原因:是因为父亲的名字是“溟”,和“椋”的读音是一样的,为了作出区分,才给她的名字多加了一个音节吧。

吐司烤成诱人的金黄色,抹上蓝莓酱,酥松可口,甘酸对掺,再加上一杯牛奶——这是在森岛直辉的建议下养成的习惯,在岫野椋不去诊所的时候,一杯牛奶可以替代森岛直辉帮她稳定精神状态。岫野椋在很长的一段时日里都未曾意识到,对牛奶的重度依赖并非她自己的口味偏好,而是一个病理需求被长期引导的结果;事实上,在森岛直辉成为岫野椋的心理医生之前,岫野椋从不喝牛奶。

吃完早餐,岫野椋收拾掉杯盘,刚要去拿书包,岫野知和子就招了招手:“椋子,过来。”“什么事,妈妈?”

岫野知和子微笑着摇了摇手中的梳子以及墨绿色发带。岫野椋愣了一下,轻叹一口气,转身搬来矮凳放到知和子跟前,背对她坐下。为了顾及知和子的坐高以及她自己本身就不矮的个子,岫野椋不得不稍微佝起背。

“妈妈,我这个年龄好像不再适合梳双马尾了。”尽管嘴上这么说,岫野椋也无任何实质性的反抗行为。“咦?可是妈妈看见现在的中学女生很流行这样的发型呀,而且我觉得椋子不管什么年龄都很可爱!”“……好羞耻。”“害羞的椋子也很可爱!”

很快,披肩长发被束起,贴在耳后扎成双马尾,岫野椋贫乏的情绪里似乎多出了微不可察的无可奈何。知和子笑眯眯地打量她:“嗯,我特意选的墨绿色,果然适合你。”“……妈妈这么认为的话,我也没什么意见。”岫野椋拎起包走向玄关,“那么我走了,妈妈。”

知和子摇动轮椅靠近了一些:“路上小心。高中第一天,要加油呀!”

贫瘠的心脏陡然间抽搐了一下,岫野椋忙别过了目光:“我会的。”

 

岫野椋十六岁入读来神高中一年级,在后来的人生中,就算遗忘的苔藓覆满了她荒烟蔓草的记忆,她也仍在不断地、一次又一次地回望这一天。来神高中一年级,在后来的人生中,就算遗忘的苔藓覆满了她荒烟蔓草的记忆,她也仍在不断地、一次又一次地回望这一天。

来神高校新生开学典礼之后是领取书本,安排座位,处理完一系列琐事,新生流程才走近尾声。午休过后,是与高年级学生的恳谈会,部分新入学的学生一般会结伴去学校里四处转转,熟悉环境。岫野椋没能和人结伴,独自沿着围墙在学校里走,把建筑分布和路径动线全部摸了一遍,最后绕到了人迹罕至的偏门附近。

蓦地,她听见一段脚步声——这是一种和日常生活中普通的走动和奔跑截然不同的节奏和声响,急促、欢快,甚至带着简洁的韵律,飞快地向着她的位置靠近。岫野椋敏感地扭过头,下意识地望向这个异常声音的源头,一抹黑影闪过,来神高中旧式诘襟的衣角在她的视野留下一片飘飞的残像。

身形纤细的少年直奔偏门,在栏杆前还游刃有余地踩着碎步打了个转观察身后,一脸的自得快意。紧接着,他利索地蹬地上墙,踩住栅栏高高跃起,他的动作带起一阵微风,卷着阳光和尘埃漏过黑色碎发的空隙落进岫野椋的眼底。

她仿佛望着一羽黑鸦振翅飞掠初日的山峦,在她的面前翩然降落,赤红的眼眸里孕育着鸽血石般夺目的光芒。

他轻巧地落了地,弯曲双膝稍作缓冲,而在他脚掌及地的刹那,岫野椋握住了他袖口那截伶仃的腕骨——折原临也骤然抬眼。

“危险。”

岫野椋一把将他拉了过去,折原临也踉跄了一下扑向她,她侧身一让,合上了拍子,姿态和步伐都犹如舞蹈。红色的自动贩卖机贴着折原临也的头顶飞了过去,岫野椋眼睁睁看着自贩机砸在地上发出清零哐啷的巨响,露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情。

——她入学前就知道来神高中和第二工高一样,优等生和不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追求升学的好学生在教室埋头上课拉动偏差值,而翘课的混子打架惹事是家常便饭;但再怎么说,男高中生打个架要把自动贩卖机到处乱扔也太超过了一点。

“唉,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把自动贩售机扔得满天飞,超——危险的耶,小静。”折原临也一张嘴就风凉无比,“你看,造成误伤了吧。”岫野椋几乎有那么一瞬间险些在这把轻浮而柔亮的好嗓子里迷失了,但她一下子就回过神来,低下头瞥见自己手腕上一道猩红的血线渗了出来,缓缓蔓延到掌心。她皱了皱眉。

“那你不要躲开乖乖被砸死不就好了吗,临——也——老——弟——”身穿来神目前通行的水色西式制服的高个子男生杀气腾腾地走来,眼周的青筋将主人的愤怒表露无遗。“哈哈,该怎么说呢?这种不具有脑回路的单细胞生物一样的发言——果真是小静独一无二的风格啊。”折原临也全无压力地嬉笑着回击。平和岛静雄拳头一紧:“闭嘴啊你……”

“我说小静啊,你把今天刚入学的新生给弄伤了,居然还能站在那边这么毫无愧意地冲我发火,小静果然是怪物啊。”折原临也反手托起岫野椋的小臂——岫野椋略一抬眼,感觉他借着这个动作刻意用手将血涂抹开了,弄得一副血淋淋的样子,“为表歉意,你送她去保健室吧?”一番阴阳怪气换来平和岛静雄狠瞪:“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啊?!”折原临也飞快应道:“那就我去咯。”平和岛静雄愣住,没想到他的逆反正中折原临也下怀,他设下了套,等的就是这句话给他台阶下,如此一来便能顺利脱身了。折原临也转身走了几步,回头示意岫野椋:“到这边来。”

“……麻烦您了。”

岫野椋很明智地,自始至终没有掺和这段对话。

 

“到了。”

折原临也推门,室内浮动着陈旧的消毒水的气味,桌椅和帘布都具备相当程度的使用感。他看也不看岫野椋,径自掀开白色的门帘转去内室:“开学第一天,保健室的老师还没正式上班。”

“没关系,只是皮肉伤而已,我可以自己处理。”

岫野椋走进外室,第一件事就是转身对光仔细检查创口,接着,她便对一切了然于心了。她转过身,就看见折原临也倚在门边。光线在他们之间裁下一道分明的界限,折原临也手里松松地抓着棉签和双氧水,但显然并不急于走过来,而是隔着一段微妙的距离端详着岫野椋,脸上是一种难以捉摸的表情。

这种被观看的感觉会让很多人觉得冒犯,而放在岫野椋身上实在是不疼不痒,她比常人钝感得多。于是她就这么以一种在折原临也看来非比寻常的坦然一言不发地回望着他。

这种居高临下的观看顿时变了味儿,成了旗鼓相当的对峙。

片刻后,折原临也举重若轻地松了口:“抱歉,我只是很想看看你会是什么反应呢。”“您在为什么道歉呢?一直盯着我看,”岫野椋抬起手上的伤口示意,“还是刚才用刀割伤了我?”

折原临也依然毫无罪恶感地微笑着:“我需要一个借口从小静那里脱身嘛,他太缠人了——没弄疼你吧?你刚刚也说了只不过是皮肉伤,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总不至于要我拿出什么补偿来?”

岫野椋没有说话。她不得不承认,折原临也的手法是很好的,精微而不着痕迹,只发生在瞬息之间——速度极快地擦破表皮,力道也掌握得刚刚好,以至于她都没立即反应过来,痛感的确微乎其微,但折原临也这若无其事的态度未免太厚脸皮。

折原临也终于动了动,走过去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岫野椋面前。岫野椋一言不发地拧开双氧水的罐子,开始擦洗伤口。

折原临也那种让人不舒服的视线依然笼罩着她。他在窥探着岫野椋的沉默的同时,不期然从中品出了几分胜利的滋味——这尴尬而窘迫的沉默延长多久,他的胜利就扩大几分。在这期间,她不能回避他的窥视,她作为人类的全部反应都在他的观测之中,这让他觉得有趣极了。

“那个,请您小心一点。”突然,岫野椋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切进了他愉悦的思绪里,她的嗓音在极其安静的此刻凸现出不容忽视的质地,让折原临也不可遏制地联想起一把凭空撒下来的破碎的玻璃。

“欸?”折原临也以为自己没听清。岫野椋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她只是用一种空白到没法揣测的语气陈述——抑或强调:“请您小心一点,我的手是很贵重的。”

哈?太自以为是了吧,什么叫她的手很贵重?

折原临也张了张嘴试图说些嘲弄的话,但那些他一贯信手拈来的言辞在岫野椋平静的注视下全都失效了。折原临也很意外,因为他切实地感觉到,自己不知为何屈服了:“……我知道了。”

简单处理后,岫野椋把棉签扔进了垃圾桶。折原临也依然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在她预备离开的时候,他又巧妙地打破了这片迟滞的安静。

“谢谢你哦,刚刚拉了我一把——不然我早就被自贩机砸得头破血流了。”“……举手之劳。”

——举手之劳?折原临也轻轻地笑出了声:“三年A组,折原临也。”岫野椋抿了抿唇:“一年A组,岫野椋。”

岫野椋无从分辨折原临也的示好是不是另一种试探和观察,她有些困惑,但并没有更进一步的好奇心了。

很多年后岫野椋依然会在特定的时刻不期然回想起折原临也在昏暗的保健室内看向自己的神情,从他们相遇的这一刻开始,折原临也这如有暗潮奔涌的凝望就贯穿了这段岁月的始终。然而这一段静默的、荒诞的、甚至带着某种叵测意味的相遇,却让往后的森岛直辉焦头烂额,不管用多少药物、进行多少次深度催眠,都无法将其抹去。

这是岫野椋终其一生不断回望着的“过去”,就像一道无人能抚慰的伤口,在历经世事翻覆年华流转之后,它仍旧存在,甚至坚贞不渝地属于她。

 

折原临也最近很无聊,无聊得要死。

近阶段的客户群中完全没有值得留意的对象,池袋那边也没有可掺和一下的麻烦事,泱泱人间太平得不可思议,以至于他窝在事务所里快要长霉了。正因如此他才会重新把一年前就玩腻了的自杀志愿者的观察游戏捡回来——虽然自杀志愿者的反应毫无新意,但岫野椋的出现却是意外之喜。他始终相信,发生在池袋的相遇和重逢都有其意义,他生于斯长于斯的故乡的街道承载的就是这样的人生。

那日,折原临也从池袋回到新宿的事务所的时候已近夜半,矢雾波江却仍然在他的电脑前工作。

“呀,波江小姐还没回去?”“你怎么有脸说?还不是拜你所赐。”“哈哈哈,抱歉抱歉,有那么难找吗?作为赔礼,换我来泡咖啡吧。”“不加糖奶。”“了解。”

折原临也在水吧摆弄滴漏式咖啡机的时候,又听见矢雾波江喊他。

“你确定你说的名字没有问题吗?”“咦?‘岫野椋’啊,怎么了吗?”矢雾波江翻了个白眼:“‘岫野椋’是没有错,不过你能把文档存在深到那种程度的根目录下——你果然是单纯想给我找点事做吧?”“哈哈。”折原临也毫无诚意地讪笑两声,等磨豆机把深度烘焙的咖啡豆磨成粉,“不要这样说啦,再者我早就给你打过预防针了耶,是‘大约以后都不会用到的无名小卒的副本’——我是这么说的吧?”

“……算了,这不是重点。我是想说,‘岫’这个字,一般来说会念成‘山’吗?”

“确实读音很奇怪……”折原临也将现磨的咖啡粉放进滤纸,关上漏斗门,水槽添水后开启电源,等待的时间里,他靠在吧台边思忖,“普通人见到这个字第一反应是念作‘由’才对吧?”“简直像故意念错似的——故意的吗?”矢雾波江的声音小了下去,紧接着,键盘噼里啪啦地响了一阵,然后又停止了。

“果然……”

折原临也从水吧探出头看过去。矢雾波江已经离开了办公桌,快步走到墙边的资料架前。

“有什么发现吗?”他饶有兴致地问——并且确信自己的秘书势必给出一个不令人失望的结果。

“用汉字来检索的话,的确只能找到岫野椋的那一份;不过,保险起见,我想用平假名检索,‘岫’这个字的读法太奇怪了,让我不得不在意;但如果是‘由’的话……”

矢雾波江踮起脚尖,从高处取下一个文件夹。

“就会有不得了的发现——虽然这一份更薄就是了。”

“等等,你手上那个……”折原临也眯了眯眼。

矢雾波江背靠着满窗月光转过身来,晃了晃手里的文件夹。

“临也,如果把‘岫野椋’念成ゆのくら——它就能写成另外一个名字了吧。”

折原临也出神地望着文件夹上贴着的标签,尔后迎着月色,缓缓地,扭曲地微笑了起来——

看吧,他能干的秘书从不叫人失望。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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